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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爷庙忆趣

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王 爷 庙 忆 趣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徐德富

 老家的王爷庙,坐落在坳街的街尾,一处突兀挺出的赧水河坎上。据说,旧时此庙香火旺盛,祭坛上供奉着河神巫师,专司护佑赧水河上过往帆船船工和货物安全,庙里整日烟雾缭绕,木雕或泥雕的菩萨们,坦然地承受着人间的虔诚,但赧河水涨凶猛,仍会毫不客气地吞噬整条船和人,岸边时有稚儿怨妇凄惨的悲啼和哀号。而至辈,其时繁华逝去,庙毁真容,只依稀存有空敞的场地和一圈冗长的青砖围墙。

  我家搬到坳街来住时,王爷庙内已被挪为县城的面粉加工厂了。每当秋收后,只见四乡的农民排着队将小麦送到这来,里面轰隆的机器将小麦粉碎碾磨,过筛,有的甚至拌和压制、晾晒成面条,切割包装成一捆捆圆筒状挂面,置换给农民。

  那时,我曾天真无知地将此联想成祖国的工业化,总是以为,工业化应是宽敞的场地内,有高耸的烟囱,冒着白烟,整齐的厂房内有成排的机器轰隆鸣响,忙碌的工人们,在流水线上,收拾着源源涌来的时新产品……而现实中,就会自然地联想起王爷庙内的这座工厂了,不,准确地说,是这座面粉加工厂了。

  加工厂内,粉尘飞舞,偶尔遇见从里面走出来的工人,眉间沾满了白白的面粉,身上像批了件白大褂,浑身皆白,心里总会泛起一股敬意。

  试想,如果没有他们的辛勤,何来我们生活的安逸。

  这座面粉厂与坳街的天主堂毗邻,存世不长。在我还住在坳街时,就整体搬迁走了。

  有天,我走进去看时,仅剩许多晾晒面条的木架和几台切割面条的木台,孤独地兀立。

  可惜了,彼时,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麦香,还有那一溜溜排着长队的农民队伍,已是再难恢复的故乡旧照了。

  因庙临河而筑,自有不少传说。当初庙的建造者,似乎并排当地土著,不谙湘地风水民俗,庙门巍峨,两扇大门却面向赧水河中,极不符巫地文化习俗。门外不远处,有棵硕大的古树,不知何人何时植此,岁月荏苒,如今枝繁叶茂,绿成一团好大的浓荫,而树下陡峭的河坎下,河水绿得碧澄墨蓝,老辈人说,此是赧水龙穴,深到龙宫去了。小时候,此地寂静冷清,我们不敢走夜路,忌惮曾有人失足坠崖而死,也曾有妙龄少女殉情而亡。因此,坊间极多惊悚恐怖的传言传播,面粉厂曾有张姓工人,清秀俊逸,温文谦卑,只因夜班,出来小解,撞见污秽之人,染上花痴,终至精神失常错乱。

  话说,沿王爷庙那道长长的青砖墙边走,有条窄窄的小道蜿蜒通往县一中、县人民医院(旧名邱立坑)。其间,陡峭的河坎上,还有人搭了极陋的茅草棚屋居住。面粉厂搬走后,此地更显落寞冷清,因为,一边临河水深,一边高墙阻挡,一般人,谁敢夜半独行。在此居住之辈,皆为胆大,阳刚气十足之人。我的一位幼时朋友顺杰,乃至他全家老少,就敢在晚上十点后,仍从容来去,不怕恶煞惹身。

  我初中毕业后,正逢父亲被政治迫害,隔离审查,居委会主任阴笑着剥夺了我上高中的权利。自此,我便流落社会成闲散人员。而那时,恰是居委会事儿特多。比如,经常要安排轮流值班,由镇革委或镇治保会派出所发个布质的“执勤”红袖章,往手臂上一套,就挥舞着在分配的街区内行走游窜。据说,是要震慑帝、修、反,保卫红色江山。居委会乐此不疲,经常安排,弄得一拨拨人夜夜折腾。见我闲散,则是值夜当然人选。

  有次,安排班,我与一拨在校学生轮值。他们似乎知道我因何失学,而我也怯于套近乎,只是不温不火地跟随其中。恰好,游走到僻静的王爷庙时,只见学生们拢成一堆,低声嘀咕。我走近前,有人冲我诡秘怪笑,旋即就疾步快行,至隆回一中围墙边时,有人蹲下一个个叠罗汉将人举上高墙,跳下墙内,他们也将我举上跳下。原来,墙内是学校的一片果林,时下,树上结满了泛酸不甜的臭柑子。见没甚动静,这伙人悄悄摘下胳膊上的执勤袖章,不慌忙地选了一棵结果多的树,不客气地猛摘,然后,大家围坐一圈,从容地剥柑、食柑……

  其实,那臭柑并不好吃,味道酸涩,极难入口,我忍住才勉强吃了一个,但看他们却吃得极欢,个个吞咽利索。很快,地上果皮纷陈,四周已是一片狼藉。

  其时,夜已静深,四处悄悄,树叶也不飒飒响。闹腾了一阵后,领头的感觉差不多了,就起身。大家复又依原样跃身返回围墙外。此时,只见这伙学生们开始惹事了。个个手握路边捡来的石头土块,齐刷刷往围墙内果林砸去,边砸边喊,“许校长哟,王主任!有贼来了哟,有贼来了哟……”顿时,我诧异极了,我因不是一中学生,不知许校长是许菊英,王主任是学校总务主任王友元,内心忐忑地也跟随放喉瞎喊起来,如此又抛石块又喊叫一阵后,终于惊动了墙内的人。只听到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还有人在呼应“在哪,在哪,贼在哪……”待到墙内手电筒光亮在空中交叉挥舞,光柱乱成一团时,咱这伙人噗吱一声,在哄笑中四散……

  事后,我曾问过当晚参与的一中学生们,他们都说,没事没事,学校第二天开大会,还说到,昨晚有伙贼来扰,校保卫队在果林中,发现有一大片吃残的臭柑和果皮,只可惜,坏人是跑掉了,但学校警惕性高,及时出动,值得表扬。

  至今,只我知道,当晚不过是场恶作剧,处于青春躁动期的学生不甘寂寞,客串了一次顽皮捣蛋的瞎胡闹罢了。(编辑 李金娟 编审 王龙琪)

来源:红网邵阳站

作者:徐德福

编辑:蔡智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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