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下的滩头古镇老街。
红网时刻6月12日讯(通讯员 佘德平)在雪峰山的余脉之下,九龙回首之处,有一个遐迩闻名的古镇:滩头。镇内,一袭溪流,终年欢歌;镇外,十里竹海,四季滴翠。据记载,古镇的历史可以上溯到隋朝,是全国七十二古镇之一。
滩头古镇,真正称得上是物华天宝、人杰地灵:既有享誉中外的“滩头二绝”——滩头年画、滩头香粉纸,也有驰名大江南北的滩头色纸;既有“文能济世”的世界级大史学家李剑农,也有“武能安邦”、威震敌胆的抗日名将李涛、刘建章。
(一)
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滩头人,从我记事时,就有一个困惑,滩头既不靠海,也没有大江大河,怎么取名滩头呢?问大人,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
直到后来,才从有关记载中得知,滩头地名的由来,是因为在石桥边处,有三条小溪(峡山口、清水、塘边三个方向)在此处汇聚成滩,故取名滩头。
1970年代的滩头镇,约莫有2、3千人口,镇里人家属于城镇户口,吃国家粮。现在的滩头镇,管辖着周边十里八乡80多个村、三个居委会,有8万多人口,俨然是一个大镇了!
滩头位于湖南省隆回县的南面,距县城20余公里,距邵阳市30余公里。古镇起于滩头老粮站,止于三溪交汇处的石桥边,长约1500米。镇两边山峦起伏,中间形似“s”型的马槽。一条不甚宽的马路纵贯南北,连接着外面的世界。马路边上蜿蜒流动着一条无名的小溪,小溪既滋养了无数的滩头儿女,也孕育了古镇独特而灿烂的文化,是名副其实的“母亲河”。
溪流发源于镇子上头一个叫塘边村的地下溶洞里,水流量不是很大,但水清见底,冬暖夏凉,终年汩汩滔滔,浅吟低唱,给古镇增添了几许灵性。
镇子老街的两边,是密密麻麻一栋连一栋的古民居,一边依山,一边临水,中间则是一条悠长的、被岁月打磨得光可照人的青石板路,老街不甚宽,约莫两米多。
在1970年代,这里的房子一色都是明清时代的建筑,除了屋顶盖瓦,其它柱、梁、板、檐多是木头,也有用老青砖砌墙,或用竹篱刷上石灰做隔墙。古民居一般为上下两层,虽少雕梁画栋,却也整洁雅致,古色古香。
其时,这里的街名都烙上了时代的印记,沿溪流而下,依次是东风街、红卫街、民主街、胜利街,而马路另一头的杨家排上、李家排上,则改为了建设街。红卫街和民主街的连接处是以前的镇政府,处于老街的中心位置,从这个位置往上,统称上头街,往下统称下头街。
我家住上头街,老汽车站的背后,下头街又叫四排上,四排上自来就是百货富集、商业繁荣之处。那里有两个地方,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深,一个是伙铺,一个是理发铺。
滩头古镇院落里小鸡们悠闲的散着步。
(二)
伙铺顾名思义是吃饭和住宿的地方,相当于现在的客栈吧!当时镇里流动人口少,经济条件也不允许大家伙下馆子吃香的喝辣的。所以在1970年代初,小镇是没有专门的饭店的,也没有专门的面馆,只有这个伙铺,除了提供住宿外,还经营面条和窑钵饭,供外地来的客人和镇里人消费。
据说以前滩头的面馆还是蛮多的,其中最负盛名的,是一家叫“合庆楼”的面馆,这家面馆对汤和臊子尤其讲究,引得方圆百里的食客都慕名而来,交口称赞。至今还流传这么一句话:邵阳的粉,滩头的面,洞口的甜酒拌汤丸。
虽然余生也晚,无缘品尝合欢楼的面条,但伙铺的臊子面,却是我迄今为止所吃过的最好吃的面条!
四、五岁略略懂事的光景,爸爸时不时会带我去伙铺吃面条,那是我的开心一刻。伙铺的面条,有臊子面和光头面两种。烧得旺旺的煤火灶上,一大锅水沸腾着,下面的阿姨,灵巧地将面条丢进滚开的水里,等面条翻几滚,然后用筷子夹着放进漏勺沥干,再轻轻放进碗里,盖上一勺汤,再浇上肉丝臊子,如果你口味重,还可以请阿姨在碗里加些红红的浮油。吃面的时候,因为怕烫,我总是将长长的面条,用筷子夹起来,然后卷起来放进口里,这样就不烫了。从镇里水磨坊做出来的湿碱面,特别有筋道,阿姨的火候又把握得恰到好处,面条不生也不很熟,清清楚楚。而肉丝臊子格外鲜香,别说吃,闻着都特别享受。我总是先把面条卷着吃了,然后慢慢地咀嚼肉丝,再后来把面汤喝得干干净净,把嘴巴用袖子一擦,腆着肚子像个得胜的将军似的,跟着爸爸回家了。
爸爸带我吃的都是臊子面,两毛钱一碗。光头面则没有任何臊子,就是汤和面,一毛四一碗,不过我从未吃过。别说两毛钱一碗面很便宜,在当时可是高消费了,虽说父母都有工资,加起来70多块钱一个月,但我家小孩多,条件不算好,在镇里人家处于中等水平。父亲能带我下面馆吃臊子面,是因为此时家里上面有两个姐姐,下面一个妹妹,作为唯一的男孩,我受到了父母的宠爱,后来两个弟弟陆续出生了,我也就渐渐失宠了。
伙铺还可以提供窑钵子饭,一毛六分钱可以吃饱。伙铺的水豆腐又大坨又细嫩,常年用一个硕大的砂罐煨在煤火灶上,砂罐的上面浮着一层红亮的辣油,热腾腾的香气直冒,光是看着,就让人馋涎欲滴!铺里卖出一点就又往沙罐里添上新鲜的豆腐,这样不管来多少人呷饭都可以快速上饭菜。
离伙铺不远,上了石阶,就是理发铺,三五个剃头师傅,个个都是“顶上功夫”。经常给我剃头的,是我的街坊,我喊他尹伯伯,因为他瘸了一条腿,兄弟排行又最小,大家喊他“满跛老爷”。他给我理发,手艺好,又敬业,临了还掏耳,以后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好剃头师傅了!
理发铺,还是一个信息交流、传播中心。来理发的,多是南来北往客,三教九流人,举凡国内国际的大事,邻里周边鸡毛蒜皮的小事,乃至捕风捉影、添油加醋、无中生有、张冠李戴的奇事、趣事,在这里都可以听到。还有那些桃色新闻、风流韵事,更是被人津津乐道、不胫而走了。
滩头古镇街角一景。
(三)
清晨,沉睡的老街是在宏亮而又悠长的“水豆腐噢——”的吆喝声中渐渐醒来的。那一声声吆喝穿街过弄,此起彼伏,韵味十足。“豆腐不补,全靠烫肚”,在那个时代,水豆腐是餐桌上的当家菜,好吃不贵,两毛钱一斤,够一家人吃一餐菜了。 镇子里凡是吃国家粮的,不分男女老少,都有豆腐票,这张豆腐票,是城里人身份的象征,也让镇里人在面对乡里人的时候,产生出一种优越感来。
说一件奇葩的事,也许大家闻所未闻,父亲一家子,可以说是最早的“一国两制”了。奶奶、父亲、姑姑三人是吃国家粮,爷爷、二叔、小叔是吃农村粮。为何如此?原来是过“苦日子”的时候,政府下放了一批城里人,父亲一家也面临这个问题,于是采取了这个折中的办法来。后来,爷爷去世了,二叔部队当兵退伍也安排了工作,只有小叔高中毕业后回村修理地球,没有豆腐票,心里一直颇有怨言。想不到“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”,现在小叔就在老粮站那里,修了一栋三进五层高标准的新房子,家里还有田、土、山林,俨然一个“地主”了,让我们这些城里的“无产阶级”真是”羡慕嫉妒恨”啊!当然这是后话,暂且按下不表。
其实每人每个月四两的豆腐票,真的是微不足道!而且镇里豆腐店是镇办集体企业,做的又是独家生意,打出来的豆腐委实不敢恭维,豆腐较硬较粗,不大好下口,有时夹一块豆腐吃下去,嘴里吃出石膏粉来,大煞风景!这张豆腐票,就像是“鸡肋”,弃之可惜,食之无味。
按说,滩头的水质好,可以打出好豆腐来,可豆腐店的“豆腐西施”们图省事,加入到豆浆里的石膏都是粉碎出来的。而周边农民挑来叫卖的水豆腐呢?则都是用石膏在陶缸里细细研磨做出来的,豆腐白嫩细滑、豆香四溢。将豆腐放入锅里煎半边黄,放上盐、红辣椒、葱姜,就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好菜,百吃不腻。
滩头古镇年画。
(四)
被卖豆腐的吆喝声叫床之后,一天就开始了。我们这些伢子、妹子,清早要先做了事才去学校读书的。父母工资不高,有的还只有父亲一个人上班,而家里人多,要想生活得好点,过年热闹些,就要自力更生。
因此,镇里家家户户几乎都会养一头“过年猪”。开春买来猪崽,孩子们就要去扯猪草了。另外,煮猪食如果用煤炭的话,似乎有些“奢侈”,去煤矿挑煤炭,粉煤八毛钱一百斤,块煤一块钱一担,对于必须精打细算来维持生活的镇里人来说,觉得不合算。因此,很多家庭选择烧柴禾煮猪食,家里有一个煤火灶,一个柴火灶。所以还要去煤矿挑煤,上山砍柴。我呢,平常早上起来洗漱后,就提着竹筛子去后背山扯猪草,星期天或者放假时,就去挑煤砍柴。
我从小特勤快,除了酷爱看文学书籍,还喜欢劳动。七岁就和比我年龄大的伢子,一起去来回有5公里的五马煤矿,挑20多斤重的煤炭回来。后来,班上转来一位漂亮女生,她妈在枫木冲煤矿当会计,负责煤炭过秤。这位阿姨和我父母熟悉,人很好,我挑煤炭去过秤的时候,如果是80斤,她常常只算5、60斤重。有时阿姨有事去了,女同学会代她妈妈过秤,对我更是“”照顾有加“了!一次,我挑着一担很重的煤炭去过秤,遇上是她代班,她看见周边没人,就轻声告诉我不要过秤了,快走。我是个胆小的人,生怕被别人发现,挑着一担煤炭不要命的飞走,心砰砰直跳,一路都不敢歇肩。回家一过秤,我的妈呀,连皮106斤重!而当时我读小学四年级,11岁,体重只有50斤,活脱脱一个“排骨队长”。现在遇到这位女同学,我还和她开玩笑:“当年是你把我的背压驼了,现在都直不起来了,你怎么赔偿我的损失呢”?听说还要赔偿损失,这位女同学干脆赖账了,一笑了之。
而所有可以获取柴禾的方法,我都有过尝试,如扫枞毛、砍茅柴、劈竹兜、挖枯树根,还有爬上大树砍树枝,去煤矿剥枕木树皮,不一而足。家里的二楼,柴禾堆成了一座小山,烧也烧不完。
阳光照耀下的滩头小巷一景。
(五)
镇里的伢子、妹子们大多还有去乡下“拾荒”的经历,我就更不用说了,乡里出什么就去捡什么。
黄豆收割的时候,我们会去地里捡黄豆,因为受太阳暴晒,有些黄豆会冲破豆荚的束缚,自由自在的躺在地上享受阳光雨露,却成了我们的“俘虏”。还有晒谷坪里,黄豆晒过之后收进仓里,坪里还会留下些“漏网之鱼”,如果是夜里下过雨,黄豆膨胀变大,捡起来就更爽了。一般一个早上可以收获两、三斤,几个早上下来,家里积累的黄豆就“可观”了,妈妈就会拿这些黄豆做成豆豉,我们叫“豆屎”。呵呵,滩头人有些古怪吧?说起屎有些人会恶心得吃不下饭,而我们却偏偏把“地木耳”叫“雷公屎”,把“豆豉”叫“豆屎”。“豆屎”煎豆腐、“豆屎”炒蒜苗,好吃得真是没得说。“豆屎”炒肉丝、“豆屎”煮鱼那个鲜香更是没治了!
麦子熟了,就会去拾麦穗;稻子收割了,就会去拾稻穗。捡来的麦子积得多了,妈妈就会要我拿到同学刘建荣家的水磨房去磨成粉,再做成面条,水磨坊是古镇一道靓丽的风景,而面条在当时也是稀罕物,吃一餐面条就像“打牙祭”一样。
而捡来的稻谷呢?碾好之后,糠和米都給“过年猪”改善伙食了。猪如果是光吃猪草,是长不了肥膘的。必须添加米、糠、红薯进去,到过年的时候,才会膘肥体壮。
最感兴趣的“拾荒”,就是捡红薯,十月小阳春,是挖红薯的时候。农民把土里的红薯挖完之后,我们再扛着锄头,背上背筛,去土里搜寻战利品。当时是人民公社,集体经济,社员们出工难出力,有的干农活马马虎虎,挖红薯也是一顿乱挖,土里往往还留下来不少的宝贝。
那么我们怎样翻寻遗留下来的红薯呢?一是寻找目标,精准出击。农民挖红薯之前,会先把红薯藤割掉,留下三五寸的根茎,然后从根茎旁把整兜的红薯挖出来。我们首先也是寻觅遗留下来的根兜,然后开挖,这样挖出来的红薯,基本完好。别不相信,有的地里,这样的目标还很多,让我们收获满满的,开心极了!
如果寻找不到根兜呢?我们就会漫无目标把土地翻挖一遍,有时运气好,不用挖几锄土,就会陆陆续续挖出红薯来,这样劲火就更足了!如果翻挖很久,也没挖出一个红薯来,那就转移阵地继续战斗。挖土挖出来的红薯,往往不甚完整,一锄头下去,有的身首异处,有的缺胳膊少腿的。
当然也有收获不多的时候,这时我们也会“顺手牵羊”去还没开挖的红薯地里,弄些红薯回家。
捡回来的红薯,小的或者挖烂了的,拿来喂猪,好的就摊开晾在楼板上。放寒假的时候,我一次会拿几个红薯洗干净,去溪边蔬菜场刷色纸的焙房里,把红薯放进烘焙炉里,然后就在温暖舒适的焙房里,或看小说、或听大人讲古,也会欣赏一张张土纸,在能工巧匠们的手下,被来回均匀地刷上或红、或黄、或绿的颜色,然后用一根纤细的长竹签,轻巧而快速的撩起,准确而潇洒地摊在下面有煤火烘烤的石棉布上,一阵蒸汽氤氲过后,一张纸的凤凰涅槃就完成了!大约个把小时,烤红薯散发出来的香气,也从烘焙炉里透出,钻进鼻孔里,诱惑着人的食欲。掀开石棉布,取出红薯,外皮焦黄,吱吱冒油,一口咬下去,好吃得不行。
“二十五,杀年猪”,到了腊月二十五,家家户户就开始杀年猪准备过年了。杀年猪也不是非得在二十五号这一天。街坊有一个蒋屠户,我们把屠户叫做“屠匠师傅”,隔里隔壁的,大家伙都想照顾他的生意,所以先和他预约好,你家哪天杀猪,我家哪天杀猪。等到杀猪的时候,除了屠匠师傅外,隔壁有力气的男子汉们会来帮忙赶猪,并把猪抬到板凳上死死按住,我们这些孩子,则在一边看把戏。只见屠匠师傅将一把尺多长的尖刀,用力从猪颈部捅进去,快没了刀把,然后转动一圈,随着猪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,一股热血喷涌而出,洒进接血的木盆里。
随着屠匠师傅将猪宰杀、褪毛、开膛、分解完之后,主人就会给近邻的每一家撮上一大碗猪血,并随血配送一块三指宽的肥肉,让街坊们一起分享,有的还会割一块好肉送给邻居。帮忙的街坊,则会被主人留下,和屠匠师傅一起吃杀猪肉下酒。人情是张锯,锯过来又锯过去。但在这礼尚往来的过程中,人情味道更浓了,邻里关系也更和睦了。
滩头古镇的井水清澈甘冽。
(六)
古镇的水资源特丰富,除了纵惯全镇的小溪外,大街小巷还有很多水井,星罗棋布,供全镇人们喝水、做饭、洗漱用。我家住在老车站背后,是镇子靠中心的位置。十一、二岁的时候,我就承担了挑水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。挑水用的是木桶,木桶差不多和我一般高,一天要挑两三担水,是个苦差事。当时人小桶大,力气不够,开头桶里的水是满满的,一路走,一路晃荡,水就洒了一路,到得家来,差不多就只剩多半桶了!对门李家排上的那口井距我家最近,过了马路走几十步就是,约200多米远,这是我的主要挑水之地。街上头一口井,300米远,偶尔也去。有时还会去民主街马路边上那口井挑水,距离稍远一些,约400米。井水都是从地下冒出来的,或者是从岩缝里渗出来的,冬暖夏凉,清澈甘冽,比现在的矿泉水要好喝多了 。
还记得,办过年场面的时候,各家各户用水量剧增,井水常常是底朝天,既难打上水来,水质含沙也不干净。而大年三十家家户户是要把水缸贮满的。按我们这里的风俗,小孩初一是不做事的,因为如果初一做事的话,一年就是个辛苦命。而我偏偏不信邪,初一大清早,就到井边去挑水,井水又清又多,可以照出人影来。而除了我 ,看不见一个人来担水。
那时,我们镇里的人大多是喝生水的,身体也没现在金贵,从来不会闹肚子。特别是三伏天,天气炎热或者口渴难耐的时候,我们这些小孩子,就会提着长长的竹筒去井边,把竹筒浸入井水灌满了,提上来对着小嘴巴咕咚咕咚直往肚子里灌,顿时暑热全退、干渴顿消、口舌生津,三万六千五百个毛孔,无一处不舒坦!自己胀饱了凉水,又灌上一竹筒水,屁儿颠儿提回家,给家里人消暑解渴。
七十年代,小镇刚刚用上了电灯,电冰箱什么的家用电器,还从来没听说过。大热天,父亲买来了西瓜,我就去挑来井水,把西瓜放进桶里,灌上井水,过了一个时辰来吃,哈哈,就成了冰镇西瓜了!凉粉、绿豆沙也是用井水来冰镇,入嘴拔凉拔凉的,口感特好。
雨后湿润的石阶。
(七)
有道是一方山水养一方人,滩头的青山绿水也滋养了生活在这块神奇土地上的人们。
旧时,滩头被称做“小南京”,是一块富庶之地。追根究源,其实我们滩头人的祖先大多不是本地人,而是从外地过来讨生活的。来到滩头最多的,是邵东人,我爷爷就是12岁那年从邵东跟人来滩头谋生的。其次是双峰人。我们把邵东人称为“东路人”,把双峰人称为“西路人”。
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,应该说是滩头古镇的鼎盛时期,百业繁荣。当时镇里手工业比较发达,有造纸厂、服装厂、铁工厂、竹器厂等企业,属于县里二轻局管。还有镇里办的窑砖厂、斗笠厂、园艺场等等。我们的父母,多数都在这些单位上班。
这个时期,老街人丁也兴旺,家里三、四个小孩算少的,有五、六个小孩的比较多,七、八个的也有。虽然生活还不富足,但民风淳朴、邻里友善。
记得那时吃饭,天热的时候,老街的街坊邻居不分男女老少,一律都是盛上饭、夹上菜,搬个凳子或者椅子,就在屋门口的街边上有滋有味的吃起来,一边吃,一边家长里短的拉话儿。老街不甚宽,也就是个六、七尺吧!你家吃什么菜,他家吃什么菜,一眼可以看到碗底。有时你尝尝我家的菜,我品品你家的菜,评头论足一番。
偶尔遇到家里“打牙祭”的时候,那个肉香啊,弥漫了半条街,用锅盖都盖不住!我的妈妈是个吃蚂蚁都要分一只脚给街邻的人,菜上桌以后,她会把鸡巴子或者鸭巴子用小碗盛着,让我们给对门家的“小不点”送去,闻着香味端着饭碗,有的甚至赶了半条街来的邻里乡亲们,也能尝尝荤。可是“多乎哉,不多也”!我家兄弟姐妹六人,加上父母是八个,自己都捞不着几块肉吃。对母亲的善举,心里是颇有微词的,但妈妈是执政党,我们是在野党,几次反对无效之后,也就听之任之,习以为常了!
滩头妹子。
(八)
好山出好水,好水既养人也养颜,所以滩头街上的靓妹帅哥特多,特别是镇里的女孩子,一个个出落得像花骨朵似的。镇里的美女不是一个两个,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美女,有的一家都是美人胚子。
那种美,即或是自幼酷爱文学的我,都难以恰到好处地描绘出来,好在古代文人形容女性的佳词丽句多的是,我就借来用用。你说那相貌吧,可以用那句“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”来形容;你说那身材呢,诗经里一句“窈窕淑女”,似乎是专门为滩头的美女而写的,用红楼梦那句“增之一分则太肥,减之一分则太瘦”来匹配,就更绝了;再说那皮肤,(我们说水色),滩头妹子的水色好得就像是滩头的竹山里,藏在黄土下刚被挖出来的春笋,莹白莹白的;又像是用滩头的深井水,加上拿石膏在陶罐里细细研磨做出来的水豆腐,细嫩细嫩的;至于气质嘛,虽然是小家碧玉,却一个个落落大方,举止优雅,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,即使放在现在的北上广深,也绝不输一线城市的都市丽人!
不是滩头人,也许你会说我是吹牛皮不上税。正好就在我这篇文章快要发出来的时候,保华兄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小故事,可以印证滩头妹子美到什么程度。
话说上世纪70年代末期,一个春暖花开的上午,滩头街上的一个妹子,揣着购粮本本,挑着一担箩筐去粮站买米,走到粮站边的桥上时,遇到一个穿着时尚、帅气的年轻哥哥,从桥的那头悠哉悠哉地走过来,擦身而过的一瞬间,那男子有如被电击一样,眼珠直直的看着靓妹不晓得转动,驳身过去了,还一步三回头,死盯着姑娘婀娜多姿的背影看,殊不知,小桥没有护栏,这位帅哥一脚踩空,“噗通”一声掉进了齐腰深的溪水里,变成了落汤鸡,惹得周边的人笑岔了气!
这个出了大洋相的年轻哥哥,如果没有见过世面,看见女孩眼睛就不转,那也不足以说明滩头妹子如何的美。但他是809的,而809所属的068是直属航空航天部管的大单位,人员大多是从北京、上海过来的,这位帅哥应该也是阅美女无数了,想不到却被一个小镇的美眉电翻了!
滩头的伢子也帅,但因为皮肤普遍较白,不是高仓健那种硬汉般的帅,而是唐国强年轻时那种“奶油小生”般的俊。窃以为,比起滩头的靓妹来,滩头的帅哥要略逊一筹。
至今让当年的滩头伢子们还耿耿于怀的是,滩头的帅哥,很难娶到滩头的靓妹。那些青梅竹马最后也幸运牵手的,可以说是凤毛麟角了!滩头的妹子们,最后大多去了外面的世界。其实也不能怪她们,水往低处流,人往高处走嘛!只怪我们这些滩头伢子,当年还不够优秀,现在可能变得优秀了,而心中的女神早已名花有主,乃至枝繁叶茂、硕果累累了!也别沮丧,在心里珍藏着一份美好,也就是珍藏了一种永恒!
来源:红网邵阳站
作者:佘德平
编辑:李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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